小時候第一次聽到的海底隧道是英法海底隧道,一直以爲海底隧道是可以邊開車邊看到海底景觀的隧道,後來知道海底隧內部就跟一般隧道差不多時覺得很失望。今天下午天氣很好,遠方港口大型的機械顯得很有異國風情,經過了很多看起來老舊但可靠的零件材料行和加工出口區。
我們由距離旗津道酒店大約20分鐘路程的地方下車步行。這裡有很多馬賽克貼面的塑像,塑像的弧面都是黃銅般的材質,隱隱約約照出模糊觀者的影子,這邊的住戶大多是老人,天氣很熱,塑料做成的兒童遊樂器材生意冷清,連小恐龍的瞳孔都已經被曬到發白。
20分鐘的路途聽起來好像很遠,但其實走著走著就到了,一路上經過了許多海產快炒店還有兩座大型的宮廟,接著造型奇特的旗津道酒店就出現了,這一棟向是一面牆的建築,典型的海邊度假飯店蓋法,可以盡量爭取更多海景房,還可以沒收其他住戶看海的權利。建築物一樓市吵雜的市場,賣些魚鬆、乾貨那類的,二、三樓開始才是酒店。
先在海邊那裡踏踏水,今天沒有帶衣服來,原本覺得踏踏水就很開心了,但到了現場卻後悔沒有帶泳裝,無法盡情的泡在水裡。這裡的水域圍了一個小小的ㄇ字戲水區,但是大家都沒留意,零零散散地玩水,直到穿著紅色褲子、騎著沙灘車的救生員來驅趕,救生員的指令就跟那圈浮球一樣艱深難懂,他不講話,只吹哨子。
因為天氣很熱,我們先到附近的日落酒吧喝點東西。這也是個典型的海邊酒吧,雖然這樣說但是我是很喜歡的,日落酒吧讓我想起去過的幾個海邊,和友人A在連吃了數日充滿豆製品的斯里蘭卡食物之後,決定在觀光區海灘大吃,沒想到一顆漢堡居然賣得比台北信義區還貴,那樣的海邊的酒吧,吸光你錢包的海邊酒吧,還有那些飯店的游泳池。
癱軟的坐在沙發上看著大海,看著打沙灘排球的人,想起美國同事說的:「那些老傢伙特別會打沙灘排球。」雖然我眼前的人一點也不老。店面角落似乎被熟客包場了,一個矮矮的男孩在練跳舞。兩隻貓被帶到海灘上散步,一隻歡喜、一隻不歡喜,不歡喜的那隻一直想要跳回籠子,但是前腳勾上籠子的邊緣時,主人一個邁步,他又狼狽跌個踉蹌,歡喜散步的那隻,就是很歡喜。發呆的時候,思緒就是漂得很遠,比遠方的貨輪更不著邊際。
W的眼睛泛著淚光,他說看到貓散步真的太令人感動了,我認識他也超過五年了,這是第二次看他掉淚。
喝完了香蕉蘋果冰沙,就徒步到了旗後砲台,在炮台看才發現海灘上玩水的人似乎完全避開了救生員精心守護的戲水範圍,難怪救生員會覺得生氣。砲台都是重新修整過的,白的地方很白,磚紅的地方很紅,尖銳的地方很尖,看著看著會覺得像超現實的畫作,附近還有軍營駐雜,阿兵哥穿著便服在山坡上練跑。
沿著步道穿越了正在垂釣的人們,對面是鼓山,垂釣的人們面著海對面繁華著城市,有人衣衫襤褸,坐在水泥地上聽著收音機,為了不是很好笑的事情大笑,生活愈苦悶的時候,好像就不得不為了不好笑的事情發笑,至少自己可以覺得好過些,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很多掛了頭銜的人總是那麼缺乏幽默感。輪船慢慢的入港,在天空中拼貼出黑的不真實的廢氣。
夕陽是最好的濾鏡,每一張照片看起來都想是專輯封面,仙人掌黃色的花從肥嫩的肉中長出來,在夕陽的黃色中展開,走上了堤防,海水是紫色的,有點尖銳的波光像碎片依樣在那之中擺盪,好像掉下去時不會淹死而是會被刺穿身體、開腸剖肚。提防在海中展開,細細長長的,就是你想離海更近、想離無拘無束更近,但始終就是那條細細的看起來極不可靠的堤防,你哪裡也去不了。
大船來了,經過了西子灣的山頭,像是合成上去的船,像是日治時代的大船,冒著像是日治時代的黑煙,駛過埋葬著外國人的山頭,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一切看起來都如此陳舊,但是感覺挺好的。
拖著沈重的腳踝慢慢走回停車的地方,快炒店在晚上紛紛開張,晚上黑漆漆的海很可怕,如果掉進去什麼都看不到,也不會被發現,就像是夏目漱石的「我是貓」一書中的無名貓,在大缸中結束了生命,但可能心境上沒辦法像貓一樣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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