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to: 葉默 |
一開始朋友鳩團到錐麓的時候,我根本連錐麓二字都不知道該怎麼寫,腦中想到的字是"追鹿",浮現的畫面是以前原住民的獵場和空曠的山區那類的,因此滿心期待地要去健行,直到出發前一周搜尋了一下資料才發現原來錐麓古道充滿了斷崖峭壁。我有很嚴重的懼高症,看著那些照片我腳底都發涼了,但又莫名的覺得也許上山之後懼高症就會被療育了吧(才不會,就像山羊屎也不會治癒懼高症)。
眼看著上山的時間就要到了,前一天傍晚花蓮還下了一場大雨,氣象預報給了天氣兩朵不詳的灰色烏雲。早晨出發的時候陰沉的天空斷斷續續飄著一絲一絲的雨水,氣溫明顯比前日下降很多,我和W在離太魯閣最近的便利商店買了三明治、綠茶作為上山後的午餐,另外背包中還有2.5公升的水、兩塊巧克力。騎機車上太魯閣後在保安派出所影印了相關的證件,又繼續往山上騎了十幾分鐘,到了登山的入口。
燕子口多遊覽車、小巴士極多,只能勉勉強強把機車停在隧道入口處,登山的入口有一個簡易的塑膠棚作為檢查登山證的哨站,膚色黝黑的年輕男子用唱名的方式跟我們核對證件,接著就領大家到一個不起眼的柵門前。站在閘門旁的護欄就可以看到下方的錐麓吊橋,光是著那細長的樣子就讓我呼吸急促,但是那座橋是進入古道的唯一入口,事實上往對岸高處看,還可以看到另一座應該已經廢棄的巴達崗一號吊橋,部分木板已經脫落露出大大的縫隙,纜繩鬆垮垮的攀在山崖兩邊,想到以前的人在上面行走的樣子,腳板又冷了起來。
古道的開端是險升坡,山坡用大釘子和木樁做了簡易的階梯不算太難走,雖然還沒遇到驚險的懸崖,但是步道確實很狹窄只適合一次一人行走,部分路段有提供童軍繩輔助。從這邊開始每隔一段路就會有黃色的警示牌警告你哪邊有蜂窩、哪邊毒蛇常出沒、地基不穩、落石等等,總之就是一個看來危機四伏的地方。
天空時不時地飄著雨,地上泥土開始軟化變得又濕又滑,旁邊山谷被樹木掩蓋,看不見谷底的界線,如果滾下去的應該還是有生還的機會吧? 不斷的險升坡讓人瞬間流了大量的汗,規律地行走著,很快心跳就上升了,雖然一直保持著有點喘的狀態,但並不會負荷過大,反而是濕熱黏膩的天氣讓人很受不了,汗水從體內冒出後黏呼呼的覆蓋在皮膚上,除了窒息的悶熱感外,很快衣服就散發出臭味。
巴達崗二號吊橋是紅色的,乍看之下並沒有特別恐怖,橋下起了霧氣,但透過霧氣還是可以看到那個又窄又深的裂谷。再往上走雨愈下愈大,雖然大家都有攜帶輕便雨衣,但是因為一身汗水和悶熱的天氣,實在無法忍受再加上一層不透氣的塑膠雨衣。沿路上左邊是山谷和大片大片片的樹林,有邊則是有層薄薄青苔的石壁,經過了幾座像圓拱門形狀的山洞,立霧溪一代多大理石,古道旁的山壁也多有稜有角,灰色與白色相交雜某些風化處還透出了柔和的光澤。很奇妙的是這邊有許多方塊狀的石頭,不知道是否是人工開發造成? 這些石頭上還有很多淺淺的溝紋,類似凍融風化留下的痕跡,但卻又沒有那麼深。
下山的叔叔阿姨不停地鼓勵我們就快到了,事實上看到高度告示牌也知道離休息站還很遠,不過不知不覺間地勢已經沒有那麼陡峭了,氣溫也瞬間降低了許多,剛剛的悶熱感也不見了,同時腳底的石子小路也愈來愈窄,轉個彎後眼前就出現了錐麓最有名的斷崖,天氣霧濛濛的,以至於斷崖的另一頭似乎消失在濃霧中,成為不確定的存在。
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並不特別害怕,實在是因為霧太濃了,幾乎看不到腳下的風景。我最近意識到自己的懼高症有一大半是來自於對摔落的恐懼,我對命運和身體反應實在沒有什麼信心,總覺得自己會失足摔落,出發到錐麓前我一直反覆想著如果我能很理智地告訴自己不會摔落山谷或任何地方的話,或許就不會那麼恐懼了,錐麓斷崖的路大約只有50公分寬,一邊是灰色的岩石山壁、另一邊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同伴講著如果有人從上方丟顆大石頭下來,大家鐵定就完蛋了吧之類的話,完全打斷了我對自己的信心喊話。
不過其實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恐怖,比起來跨出錐麓吊橋的第一步似乎還緊張一些。錐麓斷崖沿路都設置掛勾和堅固的纜繩,抓著繩子心裡就安定很多,另外真的太窄的步道也已經補上了棧橋(儘管棧橋不斷發出不牢靠的鏘鏘鏘的聲音)。這段路大概有500公尺,雖然告示牌要大家快速通過,但是幾乎每個人都會在這邊逗留拍照。淺灰色的山壁上風有經過風化的特殊紋路,撫摸起來冰冰涼涼的可以感受到溝槽和稜線,在石縫之間生長著紫色的小花和白色的小菊花。
走完了這段路就到了斷崖駐在所,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接下來的路段因為之前颱風的關係已經被封起來了。我們在這邊吃午餐,我的三明治已經完全變形了,原本2.5公升沉甸甸的水壺居然也快見底了,我們坐在橫倒的樹幹上吃午餐,抬頭看發現身邊的居然是一棵楓木,星型的樹葉在天際上留下尖銳的角度。稍作休息後我們就沿著原路折返。此時霧已經漸漸散開了,站在錐麓斷崖上可以吹到清新乾冷的風,底下的風景一覽無遺,除了對面大片深綠色的山林之外,平地的公路、汽車、溪流也都看得一清二處,高度這件事變得很真實,但又因為太高了所以一切都已經失真。
Photo: 葉默 |
Photo: 葉默 |
下山的路沒什麼,也不太喘,只是腳踝真的很痛,無知的我當天還是穿著Sketcher的健走鞋,雖然鞋墊很柔軟舒服,對腳踝卻是沒什麼保護。到最後也分不出來我是懼高症來襲還是累了,只覺得好虛脫,不過一路上還是遇到很多形狀、顏色特異的植物,因此放慢腳步拍了很多照片,邊走邊拍終於又看到了追鹿大橋,從錐麓大橋踏上柏油路的那一刻內心真的感動得要命。因為提早折返,所以多了一些時間出來此時有人提議: "不如去文山溫泉吧"然後又開始了另一個懼高症的挑戰之旅。
有點好奇封路的另一邊是怎樣的風景,因此上網查了一下,找到了那些路段的照片,300公尺近乎垂直的小徑分不清楚到底是面牆還是山路、和讓人胯下發涼的鐵梯,真的令人不寒而慄,但頭皮發麻同時間居然又有點惋惜這一趟沒有辦法一鼓作氣地挑戰完畢,或許來一趟錐麓古道真的有稍微醫治了懼高症也不一定。
但如果真的遇到了那些路段我還是會把它走完吧? 在狹窄的道路上特別能感受身外之物是什麼意思,如果傘掉落了、如果鞋子掉落了、甚至是手機,我不可能冒著墜谷的危險去撿,那些東西就是身外之物了,另外也特別感謝大自然,如果不是那些沿路的岩石、樹枝可供支撐,可能我已經不知道摔了幾次了。電影聖母峰中有一句台詞: "你不是跟那些人比賽,你是跟這座山比賽。"乍聽之下很有道理,但大自然的道理卻只有它自己懂,說到底不過就是在比誰的運氣好而已,在步道上隨時都有可能會有落石、也有可能地基鬆動,瞬間就可以讓一行人斃命,能夠平安的上山和歸來、甚至僅僅是平安度過每一天不過就是種恩惠吧。
但如果真的遇到了那些路段我還是會把它走完吧? 在狹窄的道路上特別能感受身外之物是什麼意思,如果傘掉落了、如果鞋子掉落了、甚至是手機,我不可能冒著墜谷的危險去撿,那些東西就是身外之物了,另外也特別感謝大自然,如果不是那些沿路的岩石、樹枝可供支撐,可能我已經不知道摔了幾次了。電影聖母峰中有一句台詞: "你不是跟那些人比賽,你是跟這座山比賽。"乍聽之下很有道理,但大自然的道理卻只有它自己懂,說到底不過就是在比誰的運氣好而已,在步道上隨時都有可能會有落石、也有可能地基鬆動,瞬間就可以讓一行人斃命,能夠平安的上山和歸來、甚至僅僅是平安度過每一天不過就是種恩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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