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友人A和她先生O來訪總令我們很期待,這次友人A來台南前就提到想去戶外健行,我想起到去年和同事去梅嶺伍龍步道健行的行程,行程路線很簡單,前半段路有產業道路,後半段是一般山路,至高到獵鷹尖、一線天,如果真的天氣不佳還可以延產業道路折返,而且附近有幾間梅子雞餐廳可以用餐,相當推薦想要輕鬆健行的人。
因為我們很愛拖,所以當天快九點才粘糊糊地從沙發上起身出門(還UberEat七誠煎米粿),導航以梅嶺伍龍殿為目的地,大約一小時的車程,今天天氣很棒,昨日一場雨後高速公路兩旁是粉藍色的天空,但愈上山霧氣就愈濃厚。我們將車停在伍龍殿,伍龍殿有洗手間可以使用,上個廁所後就由停車場旁的產業道路上山。
下山時拍的停車場,去的時候天氣沒那麼明亮 |
梅子樹的葉子是眼睛一般的形狀,在這個季節樹枝上整齊地排列著葉子,遮住嶙峋的樹枝,跟冬天相比就像大病初癒後逐漸茁壯的的病人。今年或許是豐收,枝條間結滿了青色的梅果,梅樹之間有不少農友在採收的身影。
從伍龍殿上山基本上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一路都有「獵鷹尖一線天」的招牌,所以不太會迷路。我個人的路標是:芬梅梅汁愛玉、福德祀、三太子廟,這三個點在我感覺中像是將全程均分為三段等長的距離。
順風號遇到膝蓋很好的阿北
兩位穿著polo山和西裝褲的阿北同這裡的老式窗框、磨石子地板,還有微微泛黃的氣氛相當搭配,他們一開始在聊著動手術之類保健的話題,後來我們這桌開始討論起旅遊的行程,阿北他們也很自然的切換到登山的話題,兩個小房間就像是小小的平行宇宙,兩場蒙太奇的片段。
「我是不知道啦,但他說他爬過全台灣的山,我是會相信。」友人A的結論,因為離開時阿北還表演了不扶把手上下樓梯。這種事真的只有和友人A出來才會遇到。
三隻黑狗
伍龍步道上福德祀這裏有叉路,往一線天的話要往上走,經過了一些茶園和低矮的咖啡樹後,會有一段很長的下坡路,雖然有點困惑,但真的是這樣沒錯。因為前天下雨、早上又起霧,路面很滑(而且O先生一直踢我的腳!),我差點滑倒了幾次。
上午的霧氣還是很濃,我們很像在巨大的電影攝影棚中走著,太遙遠、太不相關的事情被一堵霧氣組成的白幕遮蔽,沒有風景的登山,更像單純鍛鍊身體。
O先生似乎不喜歡爬山,我以前也不太喜歡爬山,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人約爬山的時候就會去,我也曾經跟W抱怨走山路很無聊,但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覺得不無聊的?或說什麼時候開始,我才可以比較忍受那樣的無聊?
下坡路後會經過一個小房子,目前是有三隻黑狗看守,其中一隻對人類的恐懼讓我覺得很可疑。三隻都是嘴巴灰灰白白的老狗了,最老的那隻叫做老大,他在屋簷下有自己的紙箱和小墊子,只要有人靠近他的朋友,他就坐在遠遠的墊子那邊大叫,嘴皮因為憤怒顫抖著,可是他太老了,老到無法不想花力氣走到路中間來。
太子廟以後
太子廟是產業道路的結束,接下來路段大多是石壁或是沿著石壁釘出的木板棧道。棧道寬僅供一人通過,但沿路都有繩子輔助,所以並不是很困難。這次看到許多剛綁上、白到發亮的麻繩,應該是有人定期檢查這些設備的狀況。
雖然我們走在樹林中,但是從泥土上的光影還是感覺到天氣正逐漸轉晴,霧氣應該也退散了。產業道路雖然好走,但有點無趣,一旦感到無趣,就很容易專注在身體上的疲勞(我一向沒有很喜歡有氧,在運動訓練中也常避開它),山路中可以觀察岩石和前人留下來平整的足跡,安排自己的腳步,況且手腳並用的感覺有有趣多了,上次來在這趟路差點滑倒幾次,但這次很安穩地走完了。
我們開始討論這些路是什麼時候開發出來的,這些幾乎不成路的路,難道是在以前就存在了嗎?還沒綁上這些麻繩之前,還沒有鐵橋之前,人們也這樣走這條路嗎?是為了採草藥嗎?還是為了躲避災難?
我們大概知道不管是西方或東方,山一開始都不是人們的休閒選項之一,山是可怕的、變幻莫測的,直到工業革命以後,或許出於某種人性被剝奪的苦悶,以及世間景物變化過快的惆悵,人們開始覺得自然是美好的,並且開始有了登山活動。
台灣的山路大多是原住民的獵徑,到日治時期以後,這些獵徑被馴化為登山步道或是哨站,也許在那個時候開始慢慢變成今天的樣子?從英雄故事發生的獵徑,成為大家都可以輕易「征服」的山頭。文明集體的成果,似乎讓我們很容易變得不夠謙虛。
不管怎樣在這種地形上釘上棧板,或沿路綁麻繩都是很艱鉅的工作,沒有那些厲害的人做這些前置工作,我們應該會像跳躍失敗的超級瑪莉直接摔到山谷之間。
獵鷹尖 一線天
看到長得像猴子臉的尖石就是獵鷹尖了,一線天入口就在獵鷹尖旁邊。大部分的人都會繞到大石頭那去拍照,大概可以拍出像鳶嘴山那樣風格的照片。兩個女孩子霸佔著位置來回拍了很多張,其中一位輕輕柔柔地問我們:「需要讓你們先上來嗎?」但是她的朋友剛剛爬上一個不管上來或下去都有點麻煩的地方,而在等他們的年輕男生,外表非常非常像友人A的弟弟,真是奇妙的巧合。
我們沒有下去一線天。
一線天是一個單向通道,岩壁上垂掛著滿滿的蝙蝠。蝙蝠是病毒的新創育成中心,因為蝙蝠細胞修復能力極好,病毒破壞的速度比不上蝙蝠自我修復的速度,所以病毒不斷的在蝙蝠體內變異,蝙蝠體溫也很高,病毒在高溫下也比較不活躍。通常是病毒由蝙蝠傳染給豬之後,再由豬轉譯成可以感染給人類,也有像這次透過野味料理傳染的。
我們聊到野味,友人A小時候還住在中部的時候,家裡有田,田裡有果子狸那類的動物,農夫真的會捕捉來吃,像我爸爸小時候也會在田間抓鍋牛,用樊林洗過以後跟九層塔和一些香菜下去炒,但現在大家大概都知道吃野生動物的風險,這類食物逐漸被歸類於噁心或者不文明。
我們也聊到昆蟲作為食物添加劑(比如說用昆蟲粉做成的雞腿),或者直接作為食物(比如說白醬蘆筍佐煙燻蚱蜢)。如果到了需要以昆蟲為主食的那天,或者吃昆蟲變成一種既文明又遵守義務的事情時,或許我們也不會覺得吃昆蟲很噁心了。
許多登山客還是有下去一線天,蝙蝠好像都睡著了,應該沒有什麼危險,但兩邊的山壁還是有許多蝙蝠大便。蝙蝠平均壽命是20歲,也有不少可以活到三十歲、四十歲,真的很神奇。那些在一線天外等著的小孩,應該還要叫一聲蝙蝠叔叔或蝙蝠阿姨。
回返
這段路很輕鬆,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又繞回了芬梅愛玉店。
芬梅梅汁愛玉
芬梅這裡的愛玉不像一般冰店的愛玉有種膠質的口感,而是比較清爽乾脆的質地,配上梅子汁後真的去熱,另外也有賣梅子酵素、梅子露、脆梅。咖啡和茶葉蛋是限量的。
上次來的時候這裡的熟客熱心地為我們介紹了老闆娘,老闆娘似乎以前是護理人員,在梅嶺使用環境友善的農法種植梅子和咖啡,咖啡的味道很家常但順口。
在這個季節也很推薦脆梅,梅子是最近才剛摘下的,一位弟弟在山坡間的梅樹採一籃籃綠色的梅子,採下來的梅子放在水桶中泡水清洗,之後用木槌由梅子屁股那裡敲出一條裂縫,之後再用糖醃漬,醃漬的糖水清清無色。
新鮮醃漬的脆梅,果肉飽滿清脆,除了淡淡的甜味外,還有淺淺的梅果香,這是外面已經醃漬過較久的脆梅不會有的。
文川梅子雞
這樣一桌菜才1600台幣! |
離開芬梅後繼續往下走,到達停車場時大約是兩點,開車到文川梅子雞吃午餐,點了好幾道菜,居然幾乎都吃完了。一邊吃一邊聽O先生分享他在澳門的生活,他到澳門後似乎也都會去賭場賺點買菜錢,他解說了一些賭場運作的方式,我覺得很神奇。
大家公認好吃的菜是梅汁豆腐,其他的菜色也都不錯,但是W覺得桶仔雞沒有山下的好吃,但是他的食物評鑑真的沒什麼公信力就是了。
我印象更深刻的是那盤炸香菇,餐廳是用濕香菇裹粉後下去炸的,香菇肉好白,咬下去的時候會留下一些齒痕,不知道為什麼讓我想到浮世繪畫中,日本女子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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