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要買房子的時候,我爸媽又講起他們在台南買的第一間小公寓,他們聊起當年如何擔心那間公寓脫手不了,無法湊足買新房子的頭期款。
"那間公寓在四樓,又舊、又沒電梯,還好學區比較好,還賣得出去。"我媽不停強調,我聽到她如此說時心裡暗自驚訝,因為我未曾將那間公寓和煩惱聯想再一起。
總之那間房子從來不是不堪的,堅固的牆壁既沒有壁癌、沒有漏水、連油漆都沒掉,地板是淺橘色的磁磚,每片都紮紮實實的鋪好,那些餐椅、餐桌、灰色的沙發,搬家時送人的送人、丟的丟,只有幾張椅子留了下來,我還在夢裡這些舊家具見面過好多回。餐桌旁有一台酒紅色的小鋼琴,表面上還有筆直的條紋,那也是差點無法脫手的骨董,廚房地板是幾何圖形的磁磚拼貼而成的,傳統台灣廚房的流理台上放著一只不銹鋼的茶壺,水燒開時會嗚嗚的叫著,現在很多文青咖啡館店長看到一定愛得要死吧? 但那時只是生活而已。
主臥室地板是由黑色的廉價貼皮木塊拼貼而成的,主臥房中擺了兩張床和一個梳妝台,我把墊被上的圖案當作地圖,沿著地圖的河流走會看到部落的公主和奇異的動物,床頭小櫃子上放著我蒐集的娃娃,我把這些收藏由高至低排好,我很喜歡主臥的窗戶,窗外可以看到曬衣陽台,睡前看到爸爸在曬衣服總是令人很安心(因為我媽說我爸體質是會把鬼嚇跑的體質),另外天氣好的時候,房間裡總充滿暖洋洋的陽光。
前方的陽台有漂亮的窗花,我曾經在那邊養蠶寶寶,把蠶寶寶的蛹放進家家酒的粉紅色茶杯裡,蠶寶寶養了一批、死了一批,看過那些發黑出水的屍體以後再也不敢養了。連接陽台的是租給阿姨的和式房,阿姨會在房間裡插花,另外一間是書房,書房裡擺了兩張老舊的木頭書桌、 一張沙發、一台跑步機,這些是媽媽那時身體健康的象徵,她那時也喜歡打羽球,我們家有幾隻羽球拍,我偶爾也會對著書房的牆壁練習羽球。
"但是那還是一間好房子,通風好、光線充足。不知道以前對面的鄰居還住不住在那邊?"爸爸每次聊起這間房子總是這個句子結尾。那時爸媽省吃儉用也只能買得起開價82萬的老公寓,我從來沒想過原來它是家裡的擔憂,爸媽不曾讓我在童年裡憂慮過任何關於錢的事情,我不會矯情的說那是一間多棒多棒的房子,但是確實我們在那邊度過了很開心的時光。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